2011年5月2日 星期一

遇見30年前的自己

幾個星期前跟一位社工朋友吃飯,她提到社工把自己當成工具來服務個案 ,因此會有耗竭的時候。雖然類似的說法,也聽過不少,但是如此平舖直述、直搗黃龍的說法是第一次聽到,因此我當下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,因為平常我只要看看書、影集或電影,就可以非常入戲的哭得梨花帶淚、巍巍顫顫淚潸潸,如果我把自己當成工具來服務個案,我根本沒有辦法幫助別人啊,只能天天跟個案抱頭痛哭吧!?

回憶起學齡前開始,只要看到路旁有衣衫襤褸乞討的人(不喜歡乞討這兩個字,請好心人提供更好的詞句讓我替換),我就想跟大人要錢給他,但是我常常莫名覺得害羞,因此會丟了錢就跑,我還記得這時候大人臉上就會有一種看著我有趣的表情,大概覺得我心軟的奇怪吧?但是隨著年齡漸長,國小還沒畢業前,我就再也不做這種事情了,取而代之的,是看到這樣的人,就會先想到曾經聽說的做假事件,心想這些貧窮及緊急需求都是假造的吧?於是,我會選擇繞路或故意眼睛直視快速走過。大學時的表演課有個「觀察演出某人」的即興表演,大部分的同學演出生活中的熟人,我則選擇常在士林夜市看到的月琴婆婆,她的兩腿總是以不尋常的角度扭曲擺放著,也總是戴著頭巾跪伏在路邊不斷磕頭,偶而看似彈著月琴,但我不曾記得聽過聲音。我演了月琴婆婆,跪伏在路邊不斷磕頭,看到警察後拔腿狂奔,同學們大笑覺得我演的是喜劇,其實當時我想到的是那個害羞丟了錢就跑的小小我哪裡去了?我有些感傷自己小學還沒畢業就失去了什麼,那種感覺讓我覺得很哀傷。

十幾歲時,我覺得30幾歲老得不得了,當時想30歲那麼老時我一定啥事都沒法做了,沒想到2、30幾歲時啥事都做盡了,忙得不得了,然後突然的就邁入40歲。進入40歲之後,我開始有活得不耐煩的感覺了,到底做廣告跟我的生命有啥關係?我不覺得好喝的東西,換個方法說喝了它就代表不同的生活態度、沒有市場就創造新市場、新需求,說穿了做廣告不就是幫有錢人變得更有錢嘛!做個創意十足的人突然變得一點都不有趣了。

因為我只會做廣告,其他什麼也不會,於是我想到可以在非營利機構裡做募款人,募款工作可以讓我發揮專長,幫助需要錢的人得到錢,但是這並不夠,制度的設計也不周全,漸漸的,只是做募款這件事也滿足不了我了。我模糊的記起來,小學一年級時常看到一個小兒麻痺的女孩坐在窗邊,總是很不快樂的瞪視著過往行人,我不記得那時候如何克服害羞,總而言之,後來我揹了女孩的書包兩人一起上下學。我想念那個害羞丟了錢就跑的小小孩,也好像親眼看到那個小小孩,揹著小兒麻痺女孩的書包,很謹慎地放慢步伐配合拐杖的速度,還有小兒麻痺女孩的笑容‧‧‧。

原來,我在小小孩的自己面前,顯得迷惘及無能,當時的想法如此簡單明瞭,而我竟然要耗費30多年的尋尋覓覓及反覆思辯才得以尋得我真正關心的志業。公民社會可以好簡單,人人都可以找到那個還是孩子的自己學習,找到最初的觸動尋回自我,也許找到自己也可以變成一個社會運動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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